第30节

  “我没有姐姐。”
  “现在有了。”我晃了晃我们牵着的手，刚才牵手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抗拒，应该是不讨厌我的。
  他没有说话，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应。
  “回家吧。”
  过了好一会，终于听到他的声音，“妈妈不让我回去。”可怜兮兮的声音让我有些恼火，她不让你回你就不回？
  “我跟你一起。”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上楼。既然来到了这里，我就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，一味地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
  “咚咚...”我敲响了房门，我倒要看看都是什么牛鬼蛇神，大雨天把孩子往外推。
  啪的一声，门开了，入眼是一双白色方跟小皮鞋，一袭卡其色长裙，简约又不失大气，修长的脖颈上面是一张标准的鹅蛋脸。这是他的妈妈？怎么看面相不是不好相与的人啊。
  “有什么事吗？”里面的女人开口问道，面上带着友好的笑容，没有丝毫不耐。
  “外面下雨了，我送马硕回来。”不论她笑得如何，我就不信外面这么大的雨屋里听不到？听到还不赶紧出来找，可见她的爱也是很虚的。
  “进来吧。”女人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小马硕，眼中包含的情绪让我有些不懂。
  走进房间，里面井井有条，是只有定期打扫才会个有的那种彻底的干净，总体给人感觉还不错。
  小马硕挣开我的手，走到沙发旁捡起躺在地上的书包，“你回屋做作业吧。”她冲马硕冷漠地说道，转身递给我一杯水。
  这一冷一热的两级反转让我有些无所适从，她为什么单单对马硕这么严厉呢？
  “你不喜欢他？”这里是梦境，不是现实，我没必要兜圈子，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。
  直到马硕小小的身影走进房间，她才拉来一个凳子，坐在我旁边。
  “他是我儿子，我当然喜欢他，你怎么会这么问？”
  “因为我没感受到，马硕也感受不到。”她长长的头发柔顺的搭在肩膀上，双手端着一杯热水。
  “孩子爸爸不在了，我得让他成才，我不能惯坏了他。”她露出苦涩的笑容，好像喝的不是水，是黄连。
  我想质问她，成才比命还重要吗？下那么大的雨都不出来看一眼，却突然发现屋子里很安静。我走到窗边向外看，却发现外面一片干燥，根本没有下雨！
  这里外竟然不是一个世界！
  她没有察觉到我的小动作，或者察觉到了根本不在乎，自顾自地在那说着，“他爸不在了，我只有他了，他必须强大起来......”
  她就那样不停地念叨着，似乎有些魔怔了，猛地起身向小马硕房间走去。
  我有种不祥的预感，果然，当我冲进来时，就看到了让我头皮发麻的一幕......
  第五十二章 ：找到突破口
  我有种不祥的预感，果然，当我冲进来时，就看到了让我头皮发麻的一幕......
  只见她不停地念叨着靠近小马硕，身体变得越来越软，立在地上的腿已经开始变形，整个人像是面捏出来的一样，慢慢贴上小马硕，手臂更是无限延长，死死地缠住小马硕的脖颈，脖子支撑不住头的重量，就那么折了下去，倒在小马硕的怀里，瞪着眼睛看着他，嘴巴还在无声张合......
  这一幕太过有冲击力，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，看着地上那一滩和已经没有动静的小马硕，我有些不知所措。马硕死了吗？
  突然白光一闪，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，再次睁开，我竟然又回到了我第一次进来的地方。原来这是一个轮回，马硕就是陷入了这个无止境的轮回才迟迟醒不过来。
  我再次来到楼下，果然又听到了熟悉的谩骂和关门声，小马硕完好无损地从楼道里走了出来。
  既然不能回家，那是不是只要不让小马硕回家，不和那个诡异的女人见面就能停止轮回？
  虽然知道不会那么简单，我还是准备试一试。
  这一次，我没有带着小马硕回家，而是找了一处避雨的地方和他一起聊天。
  “你是谁？”小马硕又不记得我了，看来每一次轮回他的记忆也会跟着消失。
  “我是姐姐。”
  “我没有姐姐。”
  “现在有了。”我看着小时候的马硕，眉眼间还是有长大后的样子的，脸色红润，不是被那个女人勒到青紫的脸。
  “为什么被赶出来了。”我没忍住，上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，比想象中的触感要好些。
  “因为这次考试我只考了第二。”小马硕任由我弄乱他的头发，情绪低落。
  什么叫只考了第二，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凡尔塞了吗？要是这样的话姐姐可不喜欢你了哈！
  “第二已经很好了呀。”我蹲下身子，视线和他齐平。
  “是吗，可是妈妈不接受呢。”他的眼睛里没有光，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苦涩。
  “每次只要我不是第一，我就会被赶出来，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，怎么就考不到第一呢。”
  意外的，他竟然打开了话匣子，开始向我倾诉。
  原来他不是凡尔赛，妈妈对他的严格要求让他产生了极大的负担。
  “不只是成绩对吗？”一般这种变态家长，不会只在一个方面变态。
  小马硕诧异了一下，还是点点头。
  这就难怪了，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，就像一直和世界上最严厉的班主任或者导师生活在一起，每时每刻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，不成功便成仁，不成材便发疯。
  我同情地看着小马硕，没想到他一直压力这么大。他却紧紧盯着拐角处，“她来了。”
  谁来了？那个诡异的女人？
  “嘻嘻，找到你了，啊硕。你怎么能抛下妈妈呢？妈妈不能没有你啊。”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由远及近。
  最先出现的是她的手，灵活地像两条蛇，伸缩自如。长长的腿匍匐在地上，整个人矮了一大截，头还堪堪吊在胸前，露出诡异的微笑。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，她的模样还是引起了我极大的生理不适。
  我挡在小马硕前面，准备和她过过招。后悔没有带一两件武器了，谁知道会遇到怪物呀。
  主动发起进攻，赤手空拳打在她柔软的身体上，让人一言难尽，论触感的话像是一手插进了面糊里，论情感的话，倒像是一手插进了屎盆子里。
  我看着手上沾着的说白不白说红不红的鼻涕状的东西一阵反胃，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。
  最终，她用一只手将我控制住，另一只手缠上了小马硕，然后就开启了第三次轮回。
  不同的是，这一次，我出现在了距离他们家稍微近一点的地方。
  我好像有点明白了，伴随着我出现的次数越多，小马硕的脑海里对于我的印象就会越来越深，也许下一次，我就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呢。
  接下来，我带着小马硕一起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，不管是杀死那个女人还是自杀，经历了不下八次轮回，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，我有些着急了。
  新的轮回开启后，我没有急着去找他，我坐在地上，开始复盘。
  看问题要看本质，那个女人的死活不会对轮回有任何影响，也就是说根本不在她身上。
  也绝不会在我身上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，那这里就三个人，问题的根本还是在小马硕身上。
  到底是什么呢？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了，各种方法都试遍了，难道我出不去了吗？
  出去？我好想突然有点思路了。
  问题就在于这里是马硕的意识世界，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一手构建的，不管是建筑物，街道还是那个诡异的女人，都是他意识里的形象。
  考虑到这里，我想我有办法了。
  “姐姐。”我找到小马硕，经历过几次的轮回，他已经记得我了。
  我将他带到一处空旷的地方，指着远处的一片天空，“小硕，看那里。”
  “什么？”
  “那里应该有一束阳光。”我眯着眼睛看向远方，仿佛那里真的有一束阳光照在我们身上。
  “阳光？”小马硕也学我一起盯着那处天空，那片天空就奇迹般的真的亮了起来，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云层射了出来，那样耀眼。
  “真的有阳光哎。”小马硕还以为我有千里眼，非常惊讶。
  我但笑不语，也许今天我就完成任务了。
  “小硕”我低下头，轻轻地喊他。
  突然出现的阳光驱散了他心中的一些阴霾，有些明媚的脸转过来看着我。
  “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做个实验？”我心里有个设想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。
  没有丝毫犹豫，小马硕点头同意，乖巧的样子让我完全忘记了他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小时候。
  “一会等妈妈过来的时候，你就问她爱不爱你，然后告诉她，她的行为让你很痛苦。能不能做到？”我猜小马硕是没有感受到他妈妈的爱的，但作为旁观者，我是能感觉得到的，
  真正的不爱是什么样子？真正的不爱应该是像我的母亲那样，不闻不问，必要时可以拿来牺牲的那种，绝对不会是这样逼孩子，也是在逼自己。
  感觉到小马硕的抗拒，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。
  果然，我们刚说完没多久，那个女人就找来了，在阳光下竟然也显得不那么恐怖了。
  长长的触手慢慢攀上小马硕的脖子，眼看着就要发力，小马硕开口了......
  第五十三章 ：马硕醒了
  长长的触手慢慢攀上小马硕的脖子，眼看着就要发力，小马硕终于开口了......
  “妈妈，你真的爱我吗？”小马硕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，那个女人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减缓。
  可小马硕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，“我已经很努力了，为什么你总是不满意？你这样真的让我很难受，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，如果您想要我的命，那就拿去好了，我宁愿没来过这个世界。”
  说到最后，小马硕的声音哽咽起来，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那个女人的胳膊上。
  神奇的事情发生了，她停止了动作，好像在思考小马硕的话，最后竟慢慢地放开了他，恢复了原本的样子。
  在夕阳的照射下，又变成了一位母亲的样子。
  她轻轻地抚摸着小马硕的头，是我没见过的极致的轻柔，眼睛里面包含的东西很复杂，但最耀眼的是一种被称为母爱的东西。
  她什么也没说，就那么静静地消失了。小马硕还站在原地，不知所措。
  “感受到了吗？感受到来自妈妈的爱了吗？”我轻轻的把他转过来，温柔地看着他。很多时候不是父母不爱，而是不懂得如何爱。
  小马硕的眼睛里噙满了泪，呼吸也变得急促，这个小可怜现在才开始觉得委屈呢。
  天空大亮，我们互相靠着，坐在落日余晖下，长长的影子不断延伸，在尽头重合在一起。
  小马硕又岂止是一个人？小学、初中、高中大学...在我们成长历程中不断地接受教育，却从来没有人教我们如何做父母，如何做子女。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，关系却如履薄冰，怎能让人不遗憾嗯？